[原创]爸爸，别哭[陆涛声文学论坛]

我一路疾奔！明明知道或许并不能挽救什么。可在此刻，除了奔跑，我别无选择！！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，生命正从他体内一点一点地流失。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。痰盂内血光鳞鳞，幽幽地，泛着死神的光！端痰盂的老人颤粟着！！那双枯老的手如筛糠一样抖动！两行清泪在他那于瘦、枯萎、邹纹满布的脸上肆意流淌！他突然抓住父亲的手，微弱地说：“爸爸，别哭！”黎黑失血的脸上是一片茫然、黯淡无光的眼神中一片淡漠，有一种宿命的认同。全无见惯了的恐惧、悲伤、绝望、愤怒等等各种濒死前的挣扎。而老人则无所顾忌地放开喉咙，号啕着。浑浊的双眼绝望地盯着我们：“医生，求求你们，救救他吧！他才四十岁呀！” 内心纠结着！然！在他面前，我却淡定自若。输液、配血、止血、补充血容量、观察生命体征……一切都在疾速地、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测完血压，我轻轻地帮他拉好被子，轻描淡写地对他说：“还好，不要紧张，血压已开始有点回升了。血还是吐了好，留在胃内，反而难受。吐了是不是舒服点了？”又问他：“现在头是不是不象刚才那样晕了，汗也没刚才出得多了吧？”他虚弱地点点头，轻声说：“我冷！”为他加了一床被子，轻轻地关好门窗。拖着沉重的步伐，我回到了治疗室。老人怯怯地跟进来，低声说：“医生，借个电话可以吗？”为他拔通电话，老人泣不成声：“小兰，乖乖呀，阿成熬不过今晚了，求求你来见他最后一面吧！好歹你们夫妻一场！阿成不怪你不帮他看病，只求你能见他最后一面。你——”声音戛然而止！老人木然地盯着电话，呆怔了半晌，又拔了一个号码：“木根，阿成在吐血，眼见熬不过今晚，你能来一趟吗？带点钱来好不好？要输好多血的，下辈子我做牛做马！！来还你的债！”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，老人诺诺地回应着，掩不住脸上绝望的表情。我轻声责备他：“大爷，你可不能在病人面前哭泣。会影响他病情的。”老人号哭着：“我娃对我那么好，我忍不住呀！！我苦命的娃啊！！”我黯然。劝慰道：“别担心钱的事，我们会尽力。快去陪你儿子吧。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！”老人蹒跚着离去，苍老微驼的背影在灯光的映照下忽长忽短。悠悠地，似风中摇曵的残烛！病房内静谥无声。只有血仍一丝一丝地从他体内抽离，而我也在和死神做作无望地搏斗，坚持着、固守着生命的最后时限！扭了扭疲累的腰，侧转头，不经意发现：天边已是苍灰色，泛着微微的白。一如他失血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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